小馬的相簿日記

有時候，媽媽會問我，還記不記得外婆的事？

我都說，只記得一些，大部份都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外婆年紀很大，是清朝出生的，

小時候大年初二與母親回娘家的時候，都會到外婆很鄉下的老家，

外婆會跟我們說話，帶有很重的客家口音，

我記得她的頭髮全白，連眼珠子也是灰色的。

外婆的記性不好，會忘了要給壓歲錢，

總是等到我們要離開的時候，才追在後面，匆忙的塞給我們，很真誠的。

這樣的戲碼，每年都會上演一回。

媽媽是外婆最小的女兒，

在那個年代，婦女都要生育很多，因此母親與外婆差了很多歲，

但外婆是很記掛母親的。

那時候，家裡還沒有申辦電話，外婆也無法事先告知，常常就很突然跑來家裡。

外婆家與我家有著很長一段距離，外婆是花了好幾小時的時間徒步走來的。

每次來，她都會提著ㄍㄚ　ㄐㄧ（一種客家傳統提袋），

裡面裝著孔雀餅乾、乖乖.....等老牌零食，

有時不巧母親外出不在，我們小孩都被反鎖家中，外婆就只能隔著紗窗與我們對話，

但相處的時間都不會太長，因為外婆還要徒步走回去。　

這樣的情形一直到外婆的記憶力退化才停止。

外婆的記憶力退化的很嚴重，會認不出家人是誰，

出去了會找不到回家的路，有時不小心走丟了，要花好幾天的時間才找得回來。

外婆生育了很多兒女，

其中二舅早年因與外公不合，一時負氣離開家鄉，前往花蓮發展，

不料卻在花蓮發生意外，走了。

那時外婆很傷心。

這世間最殘忍的事，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外婆後來在我高中時走了，

因為是高齡去世，傳統習俗是不會太哀傷，連靈堂用的蠟燭都是大紅色的。

在她走的前幾年，她的記憶力幾乎已經全部喪失，

但聽說她仍不時向旁人叨唸著：

「我覺得我好像少了一個兒子，但我就是記不起他的名字....」

媽媽說，她在母親節想起了這件事，覺得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