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巧妙處在於，下一個轉角會遇見什麼，沒有人會知道。
某個晴朗的早晨，母親就站在門口，與廢紙回收的老嫗吵架。
表面的理由很簡單，母親是為了老嫗私自從我們家的信箱抽走廣告信件做廢紙回收，
母親怕會有重要信件一併被收走才發生爭執，
但在深入了解後，才發現原因不只如此。
事情的緣由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種下。
好久以前，當母親還是個小學生，有天下午沒課，
她與附近的小朋友結伴出去玩。
那是個很純樸的年代，當時的孩子沒有遊戲機，網路也還沒在世界上出現，
在貧乏的資源下，小孩子的玩樂約莫就是打彈珠、跳繩等不花錢的遊戲，
其中還包含了摘水果。
說摘可能還太好聽，正確來說，應該是偷摘水果。
當夏季到來，有多少人能抗拒結實壘壘的荔枝樹呢？
若是長在別人家院子裡的就罷了，那些長在路邊，或是主權定義模糊的呢？
或許是心存僥倖，這幾個孩子一時起了貪念，便開始對荔枝樹動歪腦筋。
沒想到事情才開始進展沒多久，就被抓包了。
一位嚴厲的小姐，自稱是荔枝樹的主人，
為了懲罰這些調皮的孩子，將他們通通帶回家，且不許他們走。
那是個很鄉下的農村，沒有住戶有電話，彼此住的也都有段距離，
這位小姐不但不讓他們走，也沒有意思要通知他們的家長。
就這樣一直等到天色漸黑，發現小孩不見的父母開始著急，便到田野間呼喚自己的子女，
那些碰巧到了附近的，這位小姐才肯放人，其餘的仍通通不准離開。
一直等到天色又變得更黑，剩下少數幾個還沒有家長上門來討的，仍眼巴巴的在一旁苦苦哀求，
或許是這遊戲變得不好玩了，小姐終於肯放人。
此時外面早已暗得伸手不見五指，路上根本沒有路燈，只有月亮照路，
還是好小的小孩，只能幾個人手牽著手，哭紅了眼、嚇破了膽，
跌跌撞撞地找回家的路。
我母親就是當年最後回家的小小孩之一。
至於那位小姐是誰，不用說大家也猜得到吧？
她就是那位私自從我家信箱抽走信件的老嫗。
儘管已過了那麼多年，母親提起往事，仍是憤憤不平，
直說「那位小姐當年真的是好狠的心，現在讓我遇到，我連一張紙都不可能給她！」
這讓我想到高中時聽到的一個故事。
我高中時，有位教歷史的女老師與我們很要好，
常會在教完進度後，跟我們分享一些她的個人經歷。
她說，她小學時就感受到很重的升學壓力，
她的導師是個男老師，私下有開補習班，
但當時她的家境不好，自然是沒有參加。
問題來了，老師常會對沒加入的同學大小眼，或出言羞辱，
小考的題目全是出自補習班的講義，沒補習的同學成績自然是差人一截。
她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一直隱忍著。
直到過了許多年，當年小考成績不太亮眼的小女生，後來也從師大畢業，準備為人師表。
已快被記憶遺忘的男老師竟不知從哪得到地址找上門，
這讓我的歷史老師嚇了一跳。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位已垂垂老矣的老者此時早已不當老師，改行賣起了保險。
他費了許多唇舌想說服我的歷史老師買保險，但都被斷然拒絕。
事後老師的母親問她：「他看起來那麼老了，怎不同情他就買了算了？」
歷史老師回答：「他當年對我那麼壞，我真的做不到，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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