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1年,是我在台北唸書的最後一年。
這五年來,我沒有得到什麼,也未曾失去什麼,就只是庸庸碌碌地過著。
原以為,我的大學生活就要這麼結束,
偏偏在最後一年,你出現了。
那年我二十三,你還未滿十八,我們在同一家店工作,
常常下了課,你制服還來不及換,就跑來店裡打工。
對照著你的青春無敵,我當年真的是矬的可以,
唯一能吸引你目光注意的,是「我有台摩托車」這件事。
你常常賴著我,要我將機車借你,
但你未成年、又沒駕照,我哪肯?
後來忘了我們是怎麼達成協議,我把機車借你騎,
但附帶條件是:你一定要載我。
於是之後的每個星期五的夜晚,等我們下班後,
你便騎著我的機車,載著我,跑遍台北縣市。
像是被制約的關係一樣,
當小王子馴服狐狸之後,狐狸便會期待小王子接近的腳步聲,
我也開始期待每個星期五的來臨。
剛開始我還會藉口你騎太快而從後面抱住你,
之後你發現,即使是一般速度我仍不會放手時,
曾又急又羞地指著其他等紅綠燈的機車說:
「你看,他們也有載人啊,可是都沒在抱!」
但我是個固執的魔羯座,怎會輕易放手?
當你發現抗議無效時,似乎也認命地放棄掙扎。
我們的出遊是隨興的、沒有目的地的,
我們從未規劃要騎去哪裡,就只是大街小巷地亂逛,
即便如此,我們還是看了許多好風光。
陽明山、淡水、松山機場、河濱公園....還有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地方。
我們徹夜未眠的旅行,直到第二天天亮了才分開。
那時候陳曉東有首歌,叫做「天亮說晚安」,
每次我送你回家,你要離開前,都會對我說:
「那麼....我們就”天亮說晚安”囉?」
「嗯,天亮說晚安。」 我也這麼回你。
這句話就像是個儀式,每次總要進行一遍,
說完後我會目送你上樓,然後獨自騎著機車,在你家附近晃一下,
接著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入睡前還不忘叮嚀自己要夢到你。
雖然這樣的日子很快樂,但人心是不會就此滿足的,
當你得到一些的時候,你會冀望獲得更多,
但我很清楚,我們之間最多就是這樣,不可能再更多;
而隨著我畢業的腳步越來越近,我很明白,時間不多了。
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我想抽離這段關係,不想越陷越深,
於是我開始調班、錯開所有與你見面的機會,甚至還提出辭呈,
而這樣的舉動,你也慢慢發覺。
記得那一陣子,我躲你躲得緊,連目光都不肯與你相對。
有次我在倉庫整理貨品,那天你沒班,卻特地跑來堵我,
你問我:「為什麼都不理我? 連看都不看我?」
我在你面前仍是無語,頭低得很低,不敢抬起來,心裡滿是抱歉。
都過了那麼多年了,每次我想起這件事,心裡都還是滿滿的愧疚。
我還記得,你每次騎車要加速時,都會叮嚀我要抱緊一點的貼心舉動;
也忘不了最後一次我們出遊時,你問我為何不再抱你了的失落。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為了保護自己,卻不小心傷到了你。
我多麼希望你的天空是一片澄澈清明,不帶有任何一絲烏雲,
就像未曾下過雨的晴天,永遠不識愁滋味。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已忘了我,
這是我對你最後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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