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認識小川先生,完全是個意外。
去年九月中,我一個人到京都自助旅行,
記得某一天,我在街上逛得累了,
那時我正好在一個小型的百貨公司裡,
正想回去友人的住處休息算了。
我按了電梯下樓,又隨便按了一個樓層,三樓,
沒打算要逛,只是想透過電梯門看一看,看一下就走。
後來電梯門開了,發覺有人往裡望著,
我以為是店員,因為日本的服務業都太有禮,所以我一急之下,
就用著憋腳的英文,搶先一步說:
「不好意思,我沒打算要進去,只是看一下而已。」
你聽見我說英文,楞了一下,
馬上就用英文反問我:「where do you come from ?」
我回答:「Taiwan」,
你像是聽到了想要的答案,馬上眉開眼笑的跟我說起中文,
我才知道,原來你不是店員,你會說中文,還曾來台灣唸過書。
你說,台灣人的真心及熱情,給了你極好的印象。
你大學時來過台灣,唸的是文化大學,
剛抵台的時候,你的中文還不行,無法與人順利溝通,
好在學校辦事處有個老婆婆會說日語,
是她幫你找到了房子,還因此認識了一個好房東,
雖然你已回到日本多年,但每年你的生日,房東都還會打越洋電話給你祝賀。
記得你是處女座的,我到日本時你剛過完生日沒多久,
我好奇的問:「那今年還有接到房東打來的電話嗎?」
你說,手機有顯示未接來電,但因工作太忙沒接到。
我還不放心的叮嚀你,要你明天有空趕快回電。
我們就這樣不知不覺的站在街上聊了許久,
你問我會不會餓,想請我吃飯,
我看時間不早了,再晚怕沒公車可回去,
你笑著說那不是問題,因為你有公司發的計程車抵用券可以給我,不怕回不去。
然後我們找了一家很漂亮的居酒屋,
雖然有些晚了,但裡面人聲鼎沸,非常熱鬧,
人們在居酒屋裡都是大聲聊天,顛覆了我以為日本人很安靜的形象。
才剛坐下來,你就點了一桌子的菜,
我看了極擔心,我們才兩個人,哪吃得了那麼多?
你卻笑笑的說「不要緊,難得有人陪吃飯,很開心」。
我們邊吃邊聊,談到了彼此的工作,才知道你是個護士,
平日的工作十分吃重,還常要熬夜值大夜班,鮮少有休閒時間,
吃飯都是自己一個人吃,十分的寂寞。
吃完宵夜後,我們還去了京都車站的頂樓看夜景、吹風,
才結束了一天的行程,並相約下次的見面。
你在我的筆記本仔細地留下了你的姓名、地址及電話,
好似怕我會找不到你一樣。
隔了一天後,我們又見面了,
其實第二次見面,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因為再過沒幾天,我就要回台灣。
還記得我們是約下午四點,在四条大橋碰面。
當天你還要上班,下班後沒休息就趕來,但看起來精神還是很好,
我則是騎著腳踏車來赴約。
吃飯的時候,我第一次嚐試吃生的章魚涼拌芥末,還喝了很多調酒,臉都紅了。
之後我們就在外面散步吹風。
我們沿著鴨川走,東拉西扯的隨便亂聊,
聊到沒東西可聊的時候,就靜默的走著,
你突然問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台灣?」
我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你又重覆了一次,我這才弄懂。
答案當然是......不行的,因為我的家人、工作、朋友...都在等著我。
然後我們不說話,繼續走,走到兩腿發痠,走不動了,時候也很晚了,
你說我該回去了,再晚騎腳踏車回去會很危險。
我說好,然後就很俐落地跨上單車,頭也不敢回的就開始騎著。
絕對不回頭看,也不管身後的人是不是在張望著。
不是狠心,而是很多事情,在決定轉身的時候,就沒有回頭路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著,
明明才見了兩次面,怎麼會聊了那麼多?
是因為太寂寞吧,所以才會將平常沒能給的,
都一股腦地給了我。
我想我也是個寂寞的人,所以才會那麼容易有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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